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影评
优雅知性的电影场记安娜,邂逅俊帅不羁的赛车手让路易,两人同样有着丧偶的伤心往事,同样育有一子,相似又相异的背景,缠绕着不同世界的男女。在冷冽的冬日,微醺的暧昧不断滋长,名为爱情的暖流悄悄流淌。但是,对旧情难以忘怀的迟疑,阻碍着这对有情人更进一步,究竟两人能否有奔向幸福的可能?在银幕之外,克洛德勒卢什是被法国知名影评杂志《电影笔记》狠批将消逝在影史洪流的庸才,拍出多部长片仍不受青睐。直到1966年的戛纳电影节,勒卢什以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抱得最高荣誉的金棕榈奖而归,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导演,陷入低谷的人生自此改变。在谈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前,先将镜头转向银幕外的克洛德勒卢什吧!在拍摄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前的勒卢什,并不是现今备受崇敬的新浪潮大师,正因《伟大时刻》、找寻不到发行商而苦恼。好不容易拍摄完的长片无法上映,甚至连勒卢什本人都对电影成品很不满意,愤而销毁底片。眼见成立的电影公司就要破产,多年的执导生涯触礁,勒卢什的生命简直是一团糟。为了排解烦忧,勒卢什选择常年的习惯——开车散心,他毫不犹豫地往前直开,没有停留片刻,仿佛要为人生的瓶颈寻找出口。直到凌晨两点开到杜维埃的海边,由于前方没有路了,被迫停下的勒卢什,便直接睡在车上过夜。宛如迎接曙光般,被阳光刺醒的勒卢什,无意瞥见有名女子带着女儿和狗,在清晨的海滩上漫步。勒卢什摆脱徘徊不去的低潮,灵感逐渐升起,为什么会有女子在凌晨六点带着女儿外出呢?是不是两人不常见面,必须把握时间多相处?会不会是孩子住在寄宿学校,所以母女才不常见面?最后,灵感泉涌的勒卢什,写下了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的剧本。这个描述有一定生命阅历、各有哀伤过往的男女,拥抱爱情与未来的故事,犹如勒卢什现实心境的呼应。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奇迹又艰辛的制作过程,但是,当时的勒卢什自己都不确定,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这个美丽的创作结晶能否拍摄完成,后续是否有发行商接手,电影能不能上映等等,皆是未知。对于制作面临的困境,他只能尽力应变。为了拯救即将倒闭的公司,所有的一切都要加快,编写剧本花了一个半月,前制作业大约一个月,而拍摄过程及后制仅仅用了六星期(各三星期)。这样的“快拍”,一方面是出于勒卢什的个人坚持,他认为正确的电影拍摄速度,应该与故事发展的时间切合,所以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的拍摄时间,自然要与剧情的三星期对应。另一方面,其实仍是有现实考量,电影制作耗费的时间越短,就能省下更多成本。在编写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剧本的过程中,勒卢什的男主角人选,便是当红的让路易特兰蒂尼昂。特兰蒂尼昂不但与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的男主角同名,本身也是经验丰富的业馀赛车手。没想到,梦幻人选特兰蒂尼昂一口答应,更向勒卢什询问理想的女主角人选,他能提供协助。听到“理想女性”,勒卢什脑海浮现罗美雪妮黛和安诺艾美的面孔。不过呢,如果要他二择一,心目中的女神还是安诺艾美,只是曾与费里尼等大导合作的安诺,怎么可能考虑默默无名的导演呢?刚好特兰蒂尼昂与安诺熟识,鼓励勒卢什邀约对方。之后的发展就如奇迹发生,安诺读过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剧本后非常喜欢,决定参与演出。然而,与女神的合作可没想像中顺利。整部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的技术团队仅有十来个工作人员,由于捉襟见肘的资金,看不到同步收音摄影机的踪影,用来拍摄的手持摄影机还是租来的,更因为无法隔音,必须用毯子包住减弱噪音??种种窘境都让习惯大型制作的安诺,心中不免产生疑虑。勒卢什与安诺的不和日渐严重,在男女主角感情升温的搭船段落,安诺表示自己从不搭船,要勒卢什想办法解决。接连的争吵,让勒卢什萌生换掉梦幻女主角的想法。幸好,奇迹再度降临,安诺亲自致电给勒卢什,并说:“克洛德,就当这一切是个考验吧!也许我们会处得很好。”隔天开拍后,安诺与勒卢什之间再也没有争执,从那时起万事都很顺利。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的制作过程,如同蒙受上帝眷顾,戏里戏外皆有圆满收尾。或许连上苍也明了,不能让勒卢什这样优秀的导演,埋没于影史长河中。
拍摄的种种困境,间接创造影史爱情奇迹,出于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拍摄资金的短缺,勒卢什起初决定全部用黑白底片拍摄,恰好当时正逢彩色电视崛起,彩色片更有可能卖给电视台,因此发行商自愿提供彩色底片的资金。只是,勒卢什的资金依然不足,于是决定一半用黑白,一半采用彩色底片拍摄。逆境反而酿成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的独特魅力,电影在黑白、彩色与棕色调间交错变换,诉说男女主角难解的情爱纠缠,黑白色调是疏离犹疑,棕褐色调是温馨暖意,明亮的彩色调是情深意浓之时。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是中年男女的情事,不用过多甜腻的话语传情,而是以画面倾诉微温的爱恋。在勒卢什的构思中,“天气”是爱情故事的重要主角之一,画面必须随时要有雨水、雾气与冷风,让全片弥漫寒冷朦胧的气氛。越能塑造冬季的严寒刺骨,观众越能共感两个孤寂的灵魂,渴望相互依偎的心境。男女主角初识时的试探,聚焦在让路易迟迟不敢靠近伊人的手,到饱含柔情的眼神对视,确认彼此心意后交叠的双手,轻轻的肢体接触,即能传达波澜不惊的表面下,沸腾翻涌的情思。勒卢什坚持要亲自掌镜,除了可以随时依需求改变拍摄角度,更因为这样能避免排练的“戏感”,他要电影呈现自然真实的氛围,捕捉演员最灵动的时刻。勒卢什曾表示,“人”是其作品的核心,忌讳演员像个读稿机一样念台词,尽管事前仍会排戏,但正式拍摄时只处理技术问题、安排走位。他鼓励演员即兴演出,不时增加临时性的台词,甚至常常不给对白,只和演员说明重点、哪些台词是一定要说的,其馀让演员自由发挥。因此,安诺艾美与让路易特兰蒂尼昂细腻且精准的表演,源于其丰富的演出经历,也体现导演的功力。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的故事或许很简单,但勒卢什灵活的执导风格,赋予电影无穷的迷人魔力。从蒙太奇的剪辑、碎片式的叙事手法,借由不同时空的片段穿插,观众得以知晓男女主角的过去,是如何形塑现在的他们,进而期盼两人的未来。安娜的爱,是平实与温情共筑的甜蜜点滴,矛盾的是,她的爱人皆拥有丰沛的冒险心性,生活交织着无尽的刺激与危险。不论是特技演员前夫,或是如风般无拘无束、强势主动的赛车手让路易,温柔的心仍需要烈火般的激情点燃。温婉女子与热情男子缠绵悱恻的拉扯,若是心意相通,迥异的灵魂也有共谱佳话的可能。在男女主角的对话中,曾提及雕塑家贾柯梅蒂的名言,如果身陷火场,只能择一抢救世界名画或一只猫,当然是选择猫。在艺术与生命之间抉择,后者才是最重要的。这个令影迷津津乐道的名言,以及画面中时常出现的一人一狗,恰恰都呼应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的主题 — 对生命源源不绝的热爱。爱情的涌动与狂喜,即是生命力的追求,在人生十字路口停滞的男女,最终仍是奔向了对方,呼唤新生的恋情,赞扬生命的美妙。影史传颂的爱情电影佳话,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尾声,面对让路易的坚定追爱,安娜真的放下顾忌迎向新恋情吗?这是许多影迷的疑问。勒卢什仿佛也有同样的困惑,于是在 1986 年的续篇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续集》,与 2019 年的终章《浮生年华》中,安娜与让路易的故事仍持续下去,爱情的模样随着时光流逝,反复重塑。至于克洛德勒卢什呢?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的热烈好评与卖座,彻底拯救他的事业,从此晋升名导之列,能持续制作想拍的电影。因此,我们才能看到《战火浮生录》及《偶然与巧合》的诞生。纵使是萧索的寒冬,即便伤痕累累的心跌落深渊,也要勇于向幸福奔赴的坚决。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的爱情魔法,时隔多年依旧不朽,让不同世代的观众,为故事纯粹美好的恋情悸动。若是拥有满溢的浪漫情怀,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》这首影迷传颂的冬季恋曲,正是属于你的必看佳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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